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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年，我回任苏州知府。

腊月祭灶的炊烟未散，姑苏城外忽起闷雷般的轰鸣。

黛玉正替观弈缝制兔绒护额，银针忽地扎破指尖，一滴血珠落在白缎上，洇成残梅。

“报——！

“茗烟跌进院门，满身焦灰，“倭寇携西洋红衣大炮，已破吴江防线！

“

我疾步登城，见太湖上黑帆如蝗，十八门乌沉炮管正对城门。

三更时分，城内百姓已暗渡寒山寺。

黛玉执意留下，将北静王遗留的青铜虎符浸入药汤：“这符上淬过苗疆醉仙散，遇火生烟可乱人心智。

“

她素手调弄香炉，忽而抬眸：“今夜需借你一件旧物。

“我解下大婚时的赤金璎珞，她将虎符藏入镂空球，轻声道：“明日辰时，我要你披蟒袍、奏礼乐，独坐城门楼。

“

破晓时分，倭寇战船列阵。

我端坐城楼抚琴，黛玉一袭素缟立于鼓台，纤腕起落间，《将军令》震得檐角积雪簌簌。

倭首狞笑挥手，炮口红光骤亮。

千钧一发之际，黛玉突然咳血，染红的帕子飘落炮台。

药烟遇火腾起青雾，倭寇顿时目眩神迷。

观弈在箭楼点燃引线，埋藏城垣的百桶焰火冲天炸响，恍如天兵降世。

“妖术！

“倭首强撑挥刀，战船却纷纷调转炮口。

黛玉抱起焦尾琴跃上雉堞，十指血染冰弦：“这曲《广陵散》，原是诸葛武侯空营退敌时所奏！

“

琴音裂石穿云，倭船火药库接连自燃。

太湖顿成火海，倭首困兽犹斗，却见黛玉扯开大氅——内衬竟绣着倭寇老巢海图！

原来她连日咳血，是为破译周瑞腹中暗藏的蜡丸密信。

残阳如血，我于灰烬中寻得半枚玉簪。

黛玉散着发靠在断垣边，掌心托着融化的虎符：“可记得成亲那日，你说愿为焦尾琴，宁碎不求全？“

我将她冰凉的手贴在胸口：“今日方知，这碎字里藏着玉石俱焚的决绝。

“她忽从袖中抖出完好无损的赤金璎珞：“傻郎君，那坠子早被我换成空心的了。

“

上元夜，我们在废墟间放河灯。

观弈指着江心惊呼：“宝姑姑！

“但见宝钗魂魄立于莲灯之上，将个鎏金火铳投入波涛：“西洋人的玩意儿，终究敌不过姑苏一轮月。

“

黛玉倚在我肩头轻笑，远处寒山寺钟声荡开涟漪，惊起万千流萤，恰似那年大观园消夏夜，她鬓间颤动的珠花。